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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浴第一股退市:洗过几亿双脚,躲不过三两个坑
昨天,遥远的澳洲证券交易所发布了一个消息,掀不起全球资本市场的一丝波澜,但令大洋彼岸看到这个消息的中国人足底一麻——
即日起,重庆富侨(TTC)进入退市清算流程。
花朵 财经 (wdcentury2)看到这则消息时,脑海里杂乱纷呈,重庆富侨这二十年大约洗了好几亿双脚,但还是难避过成长道路上的那些坑。
不过,在说一些沉重的话题之前,不如先聊聊范冰冰?
一
2007年,苹果还没有开始卖手机,但苹果已经不是苹果了。
那一年,中国大陆最出名的“苹果”是范冰冰的一部戏。
这部描写了北漂小夫妻百事皆哀的《苹果》,在艰难审过上映后,仍被时任广电总局的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认为“ 对时代有侮辱性描写 ”。当然,这并不妨碍它后来在网民口碑中成了范冰冰的演技巅峰。虽然影评家通常会加一句:与《se·戒》相比,《苹果》的xing戏对剧情的推动作用要弱许多。
范冰冰的资深粉丝@我是小哼哼 对此颇为不平: 哪里是范冰冰不如汤唯,真正的差距在于,王佳芝乃爱国革命青年,刘苹果乃洗脚妹罢了 。
洗脚,是中国的特有行业,这个行业从90年代初诞生至今,仍是无法完全摆脱“边缘行业”的大众印象。百度搜索本文开头的沐足界头羊“重庆富侨”,搜索热词是这样的——
尽管重庆富侨上市时市值仅约5亿,体量也仅约为中国足浴产业的1%,但胡芝容有资格讲这个话,从1998年的一个洗脚妹,变成后来的“沐足女王”,胡芝容不仅扛起了足浴界的大旗,还制定了足浴界的规矩,正是在她与郭氏兄弟以往的一力推动下,建立了中国第一所按摩职业学校,足浴界有了ISO9001认证,制定了一系列的服务标准与规则,重庆富侨还成功赴澳大利亚上市。
美国美联大学工商管理博士(PH.D)学位,保健按摩高级(一级)技师,这是重庆富侨官网上对胡芝容的介绍,从中也可以窥见胡为足浴行业正名的执念。
然而时至今日,也许重庆富侨面临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正不正名的事,而是生死的事。
二
2015年9月,重庆富侨上市之初,国内媒体颇为兴奋,当时的报道标题都是这样:
《从江津村妹子到足浴女王 公司市值5亿》
《洗脚屋走出的亿元富姐》
《从洗脚妹到52岁浴足一姐》
……
但在当时的资本圈看来,胡芝容出海上市,殊为不智。
资深金融、创投界从业者尹沛峰告诉花朵君:2015年就不看好重庆富侨上市,因为“足浴行业在国内或香港上市皆背负着污名化的重负,但去澳洲上市又毫无群众基础。”
另外,郭家五弟,富侨创始人之一,家富富侨前掌门人郭家富曾因上市而致负债累累,也是资本圈不看好重庆富侨的重要原因。
郭家荣胡芝容是郭家四兄弟中的“长门”,郭家富是四弟。
武侠小说里,不管掌门还是长门,总是会与旁门闹别扭,这是现实的深刻写照。
回头看去,“荣容夫妻”所代表的长门,与郭家富、郭家华、郭家贵三兄弟的经营理念之争,早已埋下了重庆富侨如今退市清算的深层次原因。
三
郭家富是四弟,也是郭氏兄弟中主意最多,最有江湖气的角色。
1990年代中期,正是在粤打工的郭家富打电话给大哥夫妻,才有了富侨这个品牌。
当时的郭家荣与胡芝容夫妻,都是坐三望四的年纪,出生在重庆江津村的胡芝容,80年代初与郭家荣早婚、私奔,此后在中国大地上颠沛流离,二人开过馆子、当过黄牛、倒卖过水果,还去越南卖过生猪,然而命运不济, 80年代从商的人发了一大批,然而郭胡夫妻二人干一行,砸一行,就是赚不到钱。
对于从小就心气高,特别有主意的胡芝容而言,背井离乡,不惧物议,妙龄与卖手表的郭家荣私奔,十余年下来青葱的手已变得粗糙,尝尽生活的苦却依然潦倒,这难堪的命运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想必胡芝容看过那部洗脚妹当主角的《苹果》,不知她在看《苹果》时,有没有回忆起经历差相仿佛的自己, 从20到30多岁,郭胡夫妻的日子,与电影里的佟大为、范冰冰夫妻一样贫寒,无助乃至绝望 。
绝望并非花朵君夸大其词,在2015年上市后南方周末采访胡芝容的一篇报道里,尽管并非直接引语,但确实出现了这个词。还是这篇报道里的胡芝容,回忆往事时还提到了贩猪时与丈夫睡在运猪车的上层,那股子味道,在二十多年后依然使接受采访的胡芝容,面对一桌子饭菜却失去了食欲。
这一切的改变,起始于四弟郭家富的那个电话。
但即使是对成功无比渴望,一开始胡芝容对于郭家富“开个洗脚店”的建议也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她觉得一旦从事这个行业,就等于“ 逼良为chang ”。
在四弟和老公的劝说下,胡芝容终于决定来到广东先看看,三人都“潜伏”进了洗脚城,胡芝容才发现,原来洗脚城 可以不是 那种服务,“隔着门缝往里看,客人进房间之后很安静,出来之后很满意,女人的敏感告诉我,这不是那种服务。”
再加上郭家荣从事这一行,本就是“家学渊源”——郭家祖父跟随蔡锷在云南开创讲武堂,颇通经络之术,在渝开过医馆。郭家荣是长子,也继承了这门手艺。
原本只是天涯浪迹疲累之余,夫妻二人之间消解疲乏的小手段,没成想却有可能成为一番事业。
郭家四兄弟的浴足大业,从此拉开序幕。1998年,各自不得志的兄弟四人加起来凑了三万多块,在重庆的城乡结合部九龙坡区毛线沟,租下了一间不足60平方米、只能放下四个床位的店铺。
这就是富侨的元祖店。为了表示与街头的粉红店面们有区别,店名叫做“富侨按摩服务部”
后来的重庆富侨总部,依然在重庆九龙坡。
只是仅有四个床位的小店面,变成了气派的大公馆五环大厦,2017年更是差一点就斥资7000万购买新的总部大楼(此处也要感谢重庆的低房价)。
20年之间,富侨变化的不止是店面,还有人事。
四
人事,人事,所有事都是人之间的事,兄弟也不例外。
重庆富侨的官网对“富侨”二字的解释是: “富侨”的“富”是财富的富,寓意 健康 是人生首要财富;“侨” 是人字旁“侨”,寓意为以人为本,构筑人与 健康 、财富之间的桥梁,因为“木”旁的“桥”会腐朽,“石”旁的“硚”会风化。
木旁桥会腐朽,石旁硚会风化,人旁侨也未尝稳固。时至今日看来,富侨二字更像一句谶语:人富而思变,故迁于乔木。
最初的富侨是没有前缀的,不管是“重庆”还是“家富”或者其它。
“富侨按摩服务部”成立三个月就实现了盈利,成立仅2年后,就开了10家分店。
当时的中国大陆,“洗脚”是红海市场,但“足浴”是蓝海市场,粉红小店面人们见之多矣,主打“正规服务”的富侨简直是一股清流,分店开一家火一家,再加上跟风者和山寨者还未出现,于是尽管富侨身子骨还不壮,但已经具备不可挡之势。
但是,还远未到“共富贵”的时候,分歧就已经在内部出现了。
老大夫妻认为,富侨扩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另外三个兄弟认为,还不够快,加盟模式需要赶紧上。
各位看官请注意, 历史 当然不存在假设,但不管当时谁的看法正确,只要富侨依然保持着统一的步伐向前走,今日之富侨、以及今日中国之浴足格局,都必然是另一个模样。
——如果2003年的富侨依照老大和大嫂的节奏往前走,稳步开直营店、严控加盟店数量,虽然扩张得慢,但极有可能开一家、稳一家,根据2017年的数据,重庆富侨一家直营店的年利润,是加盟店的十倍,发展至今,保守估算富侨有500家—1000家直营店,资产规模应该是今日任何一家带前缀的“富侨”无法媲美的。
——如果2003年的富侨整体改弦易辙,开始直营店+加盟店的发展模式,而不是后来被逼采取此种模式,市面上将只有“富侨”一家,而不是涌现了若干个“富侨”令消费者甚至加盟商都难以分辨,品牌的统一将为富侨的发展带来莫大的好处。
但 历史 不存在假设,2003年,富侨三兄弟胡芝容赴京学习之际抢班夺权,只留给老大和大嫂一万元以及总店,所有分店被三兄弟瓜分。
从此,世上富侨何其多。
老大夫妻保留了富侨品牌,继续经营“重庆富侨”。三哥郭家华成立“郭式富侨”,四哥郭家富经营“家富富侨”,五弟郭家贵成立“富侨贵足道”。
这一年,本可以是富侨浴足王国蜕变成帝国的关键一年,却终成肇乱之始。
五
从小就特别有主意,刚刚看到事业成功曙光还不忘去北京进修管理学的胡芝容,从分家伊始就隐约察觉到了其中隐患。
家富富侨的成立典礼,尽管众人反对,胡芝容仍大度出席,且告诉“叛乱”的三兄弟:血浓于水,早晚几兄弟还是会走到一起的。在致辞时,胡芝容说: 希望看到兄弟过得比自己好。被问起愤而并未出席的郭家荣时,胡芝容说家荣染恙,轻轻揭过 。
也正是由于她的高姿态,四兄弟虽分了家,但未成仇。十五年后劫波渡尽兄弟之间还能携手,这是后话。
亲缘感情确实在,生意场上还得厮杀。
脑子最活,做事最江湖,胆大敢闯的四弟郭家富本就是因为不满大哥大嫂稳步发展的战略而联合另外两位兄弟闹分裂,自立家门成立家富富侨后,从一开始就坚决实践了极速扩张的“初心”,对加盟店来者不拒。
很快,家富富侨的分店在全国四处开花,四弟有了新的江湖称谓“四哥”。
此时郭家荣与胡芝容夫妻陷入了两难,家富富侨这一手大撒把,重庆富侨是跟还是不跟?
跟吧,当时的培训体系、管理方法等根本无力支撑,之前的分店员工都是在按摩培训学校学习过才能上岗,而且旦夕之间也根本无法找到能保持总店与加盟店联系的管理人员,只能任加盟店自行其是,如此搞法,怎么看都不像能做出百年老店的样子。
不跟吧,眼看着家富富侨四处跑马圈地,到一个地方开店,就火一家店,你也是富侨、我也是富侨,不跟进就是落后,而且现金收益是实实在在的,开一家分店收15万加盟费,十家就是150万,一百家、一千家呢?这么大利益,怎么无视?
于是,别无选择的重庆富侨,被迫提前开始了 直营+加盟模式 。
在此后的五六年间,中国大地上的重庆富侨与家富富侨像打擂台一样开店,且往往在同一个城市,知情者大有“肯德基附近必有麦当劳”之叹。
六
现在看来,分家之祸至少有三。
首先是彼此的节奏被对方带乱,你开了店,我就去跟,竞争不仅会催人奋进,还会蒙蔽人的双眼。双方都采取了收8—15万加盟费的模式,但双方都缺乏管理经验,只收钱而不派心腹去打理加盟店,连技师培训都无法保持以往的水准。于是往往过了第一年,就收不到后续的款,合同沦为一纸空文,本该是长久生意的加盟店,俨然成了一锤子买卖。
然后,加盟店与直营店的服务差距较大,严重破坏了用户体验。在重庆富侨的官网上,常有用户投诉在某地的富侨遭到了不满意的服务,甚至感染了脚气等,重庆富侨统一会回复:经查询,您去的并不是我们的店。
再然后,市场上出现多个富侨,使打假变得困难十倍。尽管重庆富侨是商标拥有者,但“富侨贵足道”“家富富侨”们,实际上给了人们一种心理暗示: 原来富侨可以山寨?!
▲就连媒体也分不清,有网媒将“重庆富侨上市”写成了“家富富侨上市”
问题是相似的,程度是不同的。尽管被家富富侨“带了节奏”,但由于胡芝容脑子里保持了一丝清明,所以重庆富侨的扩张步伐相对稳健,坚持以旗舰店带加盟店的模式,回款也相对比家富富侨要好一些,直到2015年上市是,也仅宣称有200余家店。
反观扩张最为疯狂的家富富侨,最高峰时在全国开了近600家店,郭家富被某财富榜单评为身价218.88亿元的年轻富豪,准备IPO,一时风光无两。
前面说过了,郭家富人称“四哥”,家富员工和加盟商们对他都如此称呼,为人豪气的他,给一线员工购买江景房,为高管购买豪车,斥平均2000万/店的巨资在全国多处开钻石店,花了近3亿在重庆投资五星级酒店,自己去澳门赌博输了超过亿元……
郭家富身陷财务危机后,郭家荣、郭家华、郭家贵三兄弟对家富富侨伸出了援助之手,郭家荣当时说“富侨是我们兄弟共同的事业,救家富就是救富侨。”而据当时媒体报道称,郭家兄嫂也确实拿出了约9000万试图挽救家富富侨。
但奈何尽管有唇亡齿寒的觉悟,仍然挽救不了岌岌可危的家富富侨,郭家因为约2个亿的财务窟窿填不上,且IPO失败,最终被人收购而易主,郭家富自己也险些进了班房,至今仍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今年年初时郭家富因重病赴穗就医时仍无法乘坐飞机、高铁和软卧。
从烈火烹油到黯然收场,郭家富只用了2009—2012这三年,花朵君注意到,尽管媒体无明确报道,但极有可能2010年时,家富富侨切断了与重庆富侨的最后一丝联系,原本郭家富在重庆富侨还占了20%股权,但胡芝容在2010年回购了郭家富的股份,在事实上与家富富侨完全割裂。后来即使是郭家荣因郭家富之累而被冻结银行存款和房产,但家富富侨的危机并未实质性殃及重庆富侨。
郭家富梦碎IPO后,胡芝容曾在2012年告诉媒体,郭家富只有小学文化,在开拓项目又存在用人不当等问题,但都是亲兄弟,自己非常遗憾。而大哥郭家荣将郭家富的上市冲动,归因于“家富身边一个高管的怂恿”。而郭家富自己说过:“自从单飞之后,就一直有上市的想法。”
今年初,曾经在职工大会时大吼“ 即使是洗脚,我们也能洗出一家上市公司! ”的郭家富,因为患严重肝病而在轻松筹上筹款换肝,惹得唏嘘一片。
七
胡芝容虽是女性,但一直实际负责运营重庆富侨,是CEO。而大哥郭家荣从早年培训员工、教授按摩知识开始,就更像一位CTO。与此同时,做为郭家长兄,不管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离婚前还是离婚后,郭家荣实际上还发挥着在强势的大嫂胡芝容与另外三位兄弟之间“稳定阀”的作用。
郭家富“众筹换肝”时,真正已经“靠洗脚洗出一家上市公司”的胡芝容,在2015年已经与大哥郭家荣离婚,但据知情者称,胡芝容与郭家的关系仍十分紧密,“她多次说过,儿子是郭家的,未来富侨还是要靠郭家二代,归根结底富侨依然是郭家的。”
而对于四弟的换肝,舆论一开始有了“兄弟坐拥上市公司见死不救”的风向。但大哥郭家荣很快站出来称,手术费用在郭家的负担能力之内,兄弟几个在前几次郭家富入院治疗时,哥嫂们都给了巨大的资助,自己更是卖了房子在救他。“家富富侨虽然今非昔比,但我们不可能袖手旁观,肝脏移植手术花费不止众筹的钱,其余的钱将由郭家承担,众筹是员工自发行为,郭家兄弟本来是不知情的。”
随后郭家富也接受了重庆媒体的采访,称自己“不愿再给兄弟们添麻烦”,而且由于此前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来广州就医无法乘坐飞机、高铁甚至软卧,是坐了24小时硬卧过来的,言下颇为凄恻。
对于郭家富而言,过去的十五年,荣华富贵如同一场蚁梦,生死之间曾经的倔强已经灰飞烟灭,事实证明了自己或许能打江山,但根本守不住江山,大嫂虽然强势,但还真把富侨做上市了。
而郭家华、郭家贵兄弟二人各自运营的郭氏富侨与富侨贵足道,本来就基本局限在川渝一隅,在理念上与胡芝容、郭家富皆无重大冲突。
渡尽劫波兄弟在,这一幕当然令人泪目。但是,前面也说过了,家富富侨存在的问题,重庆富侨也存在,只是程度不同。
但是当年的分家造成的巨大问题依然存在,首先,“不是内耗的内耗”依然在,家富富侨早已易主,与重庆富侨依然是竞争关系。
架子庞大,而核心资产有限,尽管家富富侨与重庆富侨都曾声称“不想陷入重资产陷阱”,但是乃不愿乎?乃不能乎?天知道。
最高峰有600家分店的家富富侨,尽管郭家富2009年曾被某财富榜单评估为身家218.88亿,但最后是被区区2个亿的财务窟窿压垮的。
而有200多家分店的重庆富侨,在澳大利亚上市时市值仅5个亿。
四月份郭家兄弟聚头时,媒体报道称,目前,整个家族拥有一家上市公司,在国内拥有直营店、连锁店、加盟店2200余家,员工超过8万人,资产评估接近300亿元。
但实际上,郭氏家族的资产,不管是行内人还是行外人,都看不懂。当年郭家富有近600家分店时,身家就已经号称200多亿,如今整个家族却“2200余家店,资产评估300亿。”
“直营店、连锁店、加盟店”,各种店,其中纠葛,实所难言。全中国带富侨二字的足浴店、按摩店其实又何止2000家?但其中究竟有多少大嫂与郭氏兄弟能实际控制的直营店和连锁店、有多少过了第一年还能收到管理费用的加盟店、乃至全中国有多少从不同的“富侨”手中接到过授权的店,恐怕很大程度上早已成了一笔糊涂账,至于山寨店更不用说,糊涂之上更加糊涂。
八
民营企业,往往过不了三个关口。
大家拍脑门决定创业——请注意拍脑门并不是完全的坏事,创业确实需要拍脑门的激情——于是在没有划分好股权结构和各方权责利的前提下,合伙人们各展其能,各自对接各自的资源,拉各自的客户,于是公司迅速成长壮大,但往往在黎明来临的前夕,这种模式之下的合伙人自然将面临一个问题:该谁话事?
即使兄弟同心,往往也只是一开始其利断金,到头来不搞得反目成仇就不错了,郭氏兄弟只是分家,最终未成仇,至少算是中上。
控制权之争,通常可以简化为股权之争,而中国民营企业家合伙人经常是均分股权,郭氏兄弟如此,曾因购买中国第一架私人飞机闻名全国的长沙远大集团张跃、张剑兄弟如此,当年全国最大的锦纶生产商江门天健集团的叔侄三人,梁广义、梁少勋、梁伟东亦如此。
“三个和尚没水喝”是中国人尽皆知的寓言,均分式股权结构堪称是最糟糕的股权结构,但中国民营企业尤其是家族企业,往往在诞生之初就采取了均分式股权结构。
以前小门小户,破屋漏瓦,大家都是裱糊匠,谁来话事都无所谓,但家里有点钱了,屋子锃光瓦亮了,大的利益到来了,谁话事就成了最关键的问题了。即使不论利益之争,但当创始人之间对企业战略有了大的分歧时,均分式股权结构几乎必然会造成谁也不服谁的结果。
利益或方向谈不拢,就会导致分家,不管是政变式分家还是协商分家,都是分家。
分家其实未尝是坏事,如果大家各管一摊子,职权、领域互不交叉,完全有可能不分家,或者形成和谐分家,事业越做越大的大好局面。
洛克菲勒家族预防家越分越小的做法,是成立信托基金,遗产承受者30岁之前无权动用本金,30岁之后经信托委员会同意则可以动用本金,以此来保证家产始终是一个整体。且洛克菲勒家族信奉狮式 育儿 ,后代中谁最有出息,谁来继承本家,其它兄弟姐妹,不好意思,一生做一个富贵闲人。
洛克菲勒家族凭借这样的防分家手段达成了富六代,中国当代企业家从40年前至今,多为富一代和富二代,众多民营企业面临着分家难题。花朵君在山东曾经与一位接近某某扒鸡的长者畅谈此话题,据称,该扒鸡品牌在改革开放后即面临一次分家,当时继承人兄弟秉承了祖上“ 兄掌老汤弟要钱 ”的传统,坚持不分开经营企业,兄负责运营,弟占干股但不干涉企业,这也不失为一种聪明做法。
要说企业分家典范,当然不能不提与富侨一省之隔的希望集团刘氏兄妹,刘氏在资产数亿时先经历过一次兄妹五人均分股权的和谐分家,然后刘永行与刘永好各自在不同的区域冲锋陷阵,共同为希望集团开拓版图。在企业达到一定规模,拥有27家分公司之后,二刘再次敏感意识到必须让企业只有一个声音,于是再次和谐分家,冻结资产,双方迅速达成一致:划分片区,不许相互挖角,不许总部调拨!
希望集团的故事早已成了中国企业界令人称羡的分家样板,花朵君在河南商丘曾经与某大型纺织集团老总聊起“分家”这个话题,这位膝下有二子、耳顺之年的企业家告诉花朵君, 四川刘氏兄弟的家越分越大,因管事的刘永好刘永行能力都是卓异,其他几个兄姊也不拖后腿,兄弟人人脑子清醒,这是异数 。但是自己不敢寄希望于两个儿子能像刘氏兄弟一样清醒,故让大儿子逐步熟悉企业运营,小儿子占股权一世可保无忧。
中国人面子要紧,往往不愿意当面将利益划分得太清楚,实际上心里却盘算得比谁都清楚,刘氏兄妹当面将利益划分清楚,看似冷漠冷淡冷酷不符合国情,然而却真正实现了共富贵。
反观富侨的郭氏兄弟,始则责权不清,导致政变式分家,之后各持一家“富侨”,不划分片区,多年来彼此恶性竞争,形成了“不是内耗的内耗”,如此怎能不败?
不过,也诚如那位长者所言,四川刘氏兄弟家越分越大,是个“异数”。没有谁能保证一个企业的多个合伙人都是运营公司的天才,甚至是否可以能力互补都不好说。对绝大多数民营企业来说,也许在创立之初划分合适的股权结构,彼此权责利分明,几根手指能攥住拳头形成合力是最好,就算不能,起码也能学习“兄掌老汤弟要钱”的模式,庶几可以避免激烈的撕扯。
创投圈人人都听过一句话,不少人还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市是一把双刃剑。
怪就怪在,人人知道这句话,依然人人想上市,而且不少人是刚创业就想上市。
家富富侨郭家富为了上市,大搞面子工程,2000万装修一家店,数亿元投资五星级大酒店;相对稳健一点的胡芝容,同样逃不过上市关,谋求港股上市未果后终于赴澳上市成功,成了媒体口中的“足浴女王”,然而市值仅5个亿,身家不到3个亿,且根本未对企业起到募集资金加快发展的帮助,而是因为上市惹来众多质疑,种种举动都不再自由,最终黯然退市。
有意思的是,中国最成功的企业之一,营业额和利润都几乎等于BAT三家上市公司之和的华为,就并非一家上市公司。除了股权结构先天不利于上市之外,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任正非不想受到股民的掣肘,任正非说过:如果上市,“股东们”看着股市那儿可赚几十亿元、几百亿元,逼我们横向发展,我们就攻不进‘无人区’了。另外,华为每年至少500亿的研发费用且逐年递增,这也并非是更倾向于使报表漂亮的上市公司有魄力去做的。
中国另一个坚持不上市的明星企业,是贵州的老干妈,网上有很多吹捧陶华碧的文章,比如说有人称陶华碧说过“不想上市骗股民的钱”,这话花朵君不知真假,但老干妈不上市的真正原因非常明显:现金流极度良好,专心主业几乎不为别的事花钱,所以根本没有必要上市。
反观2007年左右的家富富侨,尽管现金流并不像老干妈这么好,但如果不是为了上市大搞钻石店、五星级酒店等面子工程,也不至于造成财务窟窿,没准今天的家富富侨依然是中国足浴界的老大。
上市利弊分析相关的文章很多,花朵君就不拾人牙慧了,总之,为了上市而上市,正是家富富侨与重庆富侨先后进入的同一个陷阱。

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31.沐足)
雪梨公司那场爆炸事件,最终以二死一百零九伤结束。伤残赔偿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人命关天的事情就不那么好交差了。
家属从四川老家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后第三天。公司安排宾馆,吃住全包,还有专人陪护。刚刚开始到达东莞那天,似乎还有话可说,可是面对十五万元一条命的赔偿,家属就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农村人出门办白事喜事,一般都是亲戚一起结伴同行,少则十个八个,多则几十号人。其中直系亲属的大概有五六个人,其他不过是远房亲戚罢了,有些人是偿还以前的人情而来。之前他们家出事的时候,别人去帮衬过,如今对方有事,所以也要去帮衬,以偿还之前人情。因此,真正替死者说话的,不到十个人,其他的都大多是充数而已。
刚刚开始听到如此低的赔偿,大家都象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了。有些人是觉得太少,一些人不过跟着起哄,多少钱并没有引起他的关注。而直系亲属则不同,毕竟是有血缘关系,所以还是感同身受。
中国农村民众大多如此吧,不是自己家,或者说火没有烧到自己家,看热闹的心态就已经算仁慈了,落井下石不是很稀罕的事情。因此,公司很清楚这些。闹就给他们闹,只要不打人,不砸东西,就可以了。他们知道,闹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平息下来,最后坚持的那几位,也被其他人安抚了事。
阿勇今天刚刚忙业务到雪梨公司,看到公司门前拉着白色横幅“无良公司,草菅人命,死不如狗!”,“天理何在,还我公道!”。门口几个人披麻戴孝,其中两个人双手捧着黑白色的遗像,另外几个跪在地上不断烧纸钱,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胸前挂着一张纸牌,上面白纸黑字控诉着雪梨公司的各种不人道罪行。这,也许是底层百姓最为激烈的反抗方式罢了。路过其他行人,有些是刚刚从工厂流水线上下班回来,有的是工休去市场买菜经过,他们象看猴子演戏一样,除此之外就别无其他感觉了罢,因为最后他们都不过是一笑而过。
阿勇看到此情此景,突然想起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觉得是时候改变自己一下子了。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目前暂时风平浪静,只要不再就犯,应该没问题了吧!
“你们这样闹多久了呢?”阿勇凑近装着关心的模样询问主要人物。
“一周时间了!”
“这样不痛不痒,基本没有多大作用。”阿勇似乎很有经验一样。
“大哥你说什么办为好呢?”关切的表情。
“明天到市里去走走,这样也许会很快有着落。”阿勇提示着。
“造反的事情要不得!”
“那不是叫你造反,是去合理上访。”阿勇啼笑皆非。
“上访?”主要人物疑惑不解“我们山里人不知道啥玩艺。”
“要不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们是半个老乡,这么大的难,能帮就帮。”阿勇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刚刚上班时间,几十号人在礼堂前列队静坐,不时喊着预先商量好的口号,不到半个时辰,雪梨公司就派专车来把他们接走,有了上级的压力,赔偿自然而然不会不满意。
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静坐,事件就很快得到处理,他们心里很佩服阿勇的谋略,私下认为阿勇是一个多谋的人物,大家都纷纷表示要跟阿勇继续混下去。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回老家,留下来在东莞打拼一场,这个想法我不反对。”阿勇像模像样地说“不过,钱不是白来的,是大家双手干出来的。大家有信心吗?”
“有!”众人齐呼。
东莞是一个新兴的城市,基础建设市场巨大。这帮山里来的几十号男丁,有的是力气,建筑工程的体力活不比家里泥腿活累人,至少不要风吹雨打,而且阿勇保证他们三餐有肉吃,这可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美差。
一个建筑工程队在阿勇的处心积虑运作下,倾刻间建立起来了。为了笼络人心,阿勇当晚就在厚街镇东北饺子馆设宴五桌,宴请这帮临时组建起来的建筑工程队工人。他们个个都喝得天晕地暗,分不出东西南北。这一切并没有结束,阿勇最后放了一个大招,请他们去沐足。听到去洗脚,这帮家伙开始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满是起茧的脚丫,除了一层厚皮,就是裂开了并塞满泥巴的皮纹。这脚有什么好洗呢?五辆中巴车把他们拉到附近沐足中心,门口是两排穿着旗袍的美女列队站开,他们一到场,两边迎宾小姐躬身齐声“欢迎老板光临!”
这几十个衣着破烂不堪的乡下人,第一次被如此众多美女称呼为“老板”,心里觉得怪怪的。他们被服务员带到不同的沐足房间里,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个奶声奶气的服务员,纤纤细手把他们的裤脚挽起,把脚放进洗脚盆里,熟练地给他们按摩足底穴位。因为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服务,大家都很好奇,没有想到在东莞还有专门沐足这个行业,而且从业人员如此青春貌美。他们对这些的关注,胜过对足底按摩的关注,糊里糊涂间,一个小时的按摩服务就到了,大家还是云里雾里,对按摩后服务员送来的饮品,没有一个人敢接下来品尝。不是他们不想品尝,可能是担心付不起钱吧!
“大家感觉如何?”阿勇集合完毕之后,脸带笑容地询问大家“好好干,以后你们凭着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不到,就可以去桑拿一次。”
“桑拿?”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容,但是从阿勇的表情里,他们猜测应该是比较享受的事情,至少比今天的沐足更享受。大家都充满期待地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
五辆中巴车在东莞的夜里穿行在灯红酒绿的街市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
微小说:足浴
阿乐和京生两人从烧烤摊走了出来,京生提了提裤子,特意把皮带松了松,好让肚子的负担小些。阿乐面红耳赤,酒精沿着他的血管不断地侵蚀着大脑,前面的道路变得凹凸起伏,有时候他踩下去,感觉道路像是故意避开他似的,一下踩空,就要摔倒,京生赶忙扶住他,让他又从新追上了前面的道路。
此时已是晚上11点多钟头,夜晚的冷风中夹杂着纷飞的细雨,道路上湿漉漉的,偶尔有微风吹来,带起一股寒气,直侵入皮肤里,刺得人皮肤生疼。
阿乐被冷风吹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蹲在路边的景观树下吐了起来,京生半弯着腰,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待他吐完,扶起他又往前走了一段。
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但却一直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两人在路边上站了一会儿。阿乐吐过之后脑袋清醒了许多,他问京生接下来去哪儿。京生想了想,回复他说,时间还早,征求他要不要去足疗店洗洗脚去。
京生有一次和朋友去足疗店洗脚,他们每人点了一个按摩师,按摩师都是年轻的姑娘,给京生服务的姑娘二十来岁,她带着一身的酒气,略微有几分醉意。
说不上有多美,但是皮肤非常细嫩,简直得能掐出水来,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脸上布满淡淡的红晕,让京生瞬间就心猿意马了,他使劲吞了吞口水,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小姑娘进屋后,满脸不高兴,眼睛里布满血丝。她什么话都不说,机械性地给他脱袜子、倒热水、招呼他洗脚,然后又给他按摩大腿、双手及背部。她的手法很熟练,但京生仍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流程化的手术,不但得不到放松,还有难受。
他翻过身,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小女人,本来想从新换个按摩师,但看到这张让人忍不住想抚摸的脸蛋,他又改变了注意。此后,他不再管是否按得舒服,有事没事就盯着她看,不时地用语言挑逗她,逗她玩。
一开始,小美女冷冰冰的,不愿搭理他,但经不起他脸皮的狂轰乱炸,她开始搭话,和他聊了起来。她告诉他,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自己失恋了,刚和男朋友分手,心情难过这才去外边喝了些酒,本来不想回这个地方上班的,但被男友抛弃,自己身无分文,不赚钱连饭都吃不上,只得又回来上班。
京生一本认真地听她抱怨,偶尔给她提些中肯的意见,他们聊了很多,京生见时间到了,又给她加了两个钟。两人越聊越熟悉,越聊越热络,互相开始有身体接触,京生抚摸她,她不反抗,还报以回应。京生看时机成熟,就约她出去吃宵夜,然后顺理成章地带她去开了房,办了男女之间那事儿。
自此之后,京生就对足浴这件事恋恋不忘。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找足疗店洗脚,期待再一次遇到同样的艳遇。
阿乐比较木纳,此前,他对足疗、按摩、保健等一无所知,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只不过他喝了些酒,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听了京生的撺掇,他立马同意,要去长长见识。
两人来到一家装修得很豪华的足疗店,一个穿着暴露的妇人走了出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领他们来到一间闪着采光的屋子里,京生比较有经验,他问妇人,有没有按摩服务,妇人回答有,他立马让妇人安排两个按摩师。
两人静静给躺在床上,等待着期盼中风光没有没有迤逦的小姑娘们到来,但等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影。荷尔蒙像催情药一般刺激着京生的大脑,他起身出门,走下楼梯,来到前台,佯装生气地对问妇人,你们这儿究竟有没有按摩师,没有的话我们就走了。妇人满脸堆笑,一面对他说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京生有返回房间里,等了十来分钟,这才听到有人来敲门,他兴致勃勃地起身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黑黝黝的中年妇女,几条皱纹深深地印在额头上,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以至于看起来和恐怖片里面的女鬼一般。
阿乐茫然地看着京生,这难道就是京生口中娇艳欲滴的美丽姑娘,他严重怀疑京生对女人的审美了。京生尴尬地朝他笑笑,他拿出电话,装作接听状,然后找了个借口拉着阿乐飞也似的跑出了足浴店。
